卷末．生死與共(二)
「嗚嗚….. 母親……父親……」
荒郊小路上，女童漫無目的地奔跑，上氣不接下氣。
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，卻不敢停下，無助地邊跑邊擦拭臉上的淚水。
「她在那裡！抓住她。」
身後的腳步聲逼近，嚇得她頭也不敢回，可是疲累的雙腳再也支撐不住，腿兒一軟，一把撲向了地面。
當她狼狽地爬起身，已被一群人團團包圍住。
「總算是找到妳了，妳這小雜種！」
她環視眾人兇惡的目光，膽怯地連連後退。
「你們…..不要過來……..」
嗚，母親，朱漓好害怕——她在心裡不停呼喊，目光噙著淚。
「嘿，要怪，就怪妳的母親！」另一人露出不懷好意的冷笑，「誰叫她要跟人類私通…..還生下妳這個卑賤雜種！妳根本就不該存在這世上。」
她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，只能不知所措地顫抖。
「別說那麼多了，快些處理掉吧！」有人不耐煩起來。
「不不，這樣直接殺掉不覺得太可惜了嗎？」又有人站了出來，對她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，「小孩子的慘叫聲聽著最讓人心情愉悅了！尤其像這樣的雜種，太輕易讓她死去也未免太慈悲了——」
「說得有道理啊！應該先好好凌遲一番再結束她這卑賤的生命才是。」
於是眾人紛紛邪笑著朝她靠近。
「你們不要過來…..」她膽戰心驚地連連後退。
其中一人拿出了武器，「我先來！先削掉她幾塊肉怎麼樣？」
「嘿，那我來折斷她可愛的小手…….」
朱漓聽著眾人驚悚的話，嚇得轉身就跑，無奈根本逃脫不了，下一刻立即被抓住，肩膀傳來熱辣辣的痛楚。
「…..痛！」她尖叫起來，看見衣服被劃破，肩膀一道血口正不斷冒出血。
「尖叫聲果然很悅耳啊！」
她的反應煽動了眾人的施虐心，隨後腰上，腿上，身上各處都被劃出無數傷口，以不傷及要害的方式殘忍凌虐。
「放開我——！」她尖聲哭喊，已經痛得麻痺，不住發抖。
「嘿，差不多該是時候了。」
「母親…..嗚…..」她倒在地上，意識矇矓之際，小手無意間摸到了懷裡那條母親臨別前給她的鍊子，緊緊握住。
接著忽然發生異變，鏈子無端發熱起來，逸出一道強光，將眾人刺熱得不住後退；她半睜著眼看著眼前異象，身體不知哪裡來的力氣爬起來，跌跌撞撞地逃離現場。
她不停地跑，不停地跑…….渾身傷口讓她痛得幾乎昏厥，鮮血染紅了全身，就在即將支撐不住時，她聽見了河川的水流聲。
已經沒有力氣了….她緩緩癱倒下來。
身後，追兵已至。
「還挺能跑的嘛！妳這小雜種受了那麼重的傷竟還能動。」
「快將她處理掉了回去交差吧！」
她氣息奄奄地勉力抬眼看著再度朝她聚攏的眾人，身子一晃，在失去意識前摔入了河川中。
「你們住手！」
在被撲面而來的洪水吞噬同時，她隱約聽見了一聲威嚴沉穩地低喝，卻再也無力思考；冰冷河水灌入口鼻，她連叫聲也發不出，閉上眼，記憶在此中斷。
＃＃＃＃＃
恍然夢醒。
斐川鏡幽幽轉醒，意識到自己正躺在熟悉的臂彎中，又鬆懈地靠了上去。
「醒了？」紫蒼堂收攏了手臂，輕撫她的髮。
「嗯。」她輕應，還似乎有些倦怠，「剛剛好像做了一個夢。」
「….是妳小時候的記憶？」
「不是，和那時不同…..但是現在什麼都想不起來。」她不自覺地撫上頸間的八角陵鏡。
兩人來到甲斐已經過了數日，最近陵鏡異常平靜，不再無端發熱，反而有種暴風雨前的寧靜。
「不管如何，都有我在。」他的嗓音一如往常溫柔，卻無比堅定。
她微笑地與他十指相扣，「那說好了，要一直在我身邊哦！」
此刻像個孩子般撒嬌的模樣令他無比憐愛。
「嗯，我永遠不離開你，一輩子在妳身邊。」
他吻上她帶笑的唇，真摰地訴說誓言。
又隔數日。
兩人相偕在城邑漫步，這幾天暗中查訪，似乎有人見過那荒道男子出沒在城中。
「今天也很平靜呢。」斐川鏡望著前方街道兩旁林立的攤販，熱鬧氛圍讓她稍稍放下心中的緊繃。
「我說過吧，有我在呢，不要瞎操心。」
他微笑著，正經過一個露天小販前，老店主笑咪咪地向兩人搭話：「年輕人，買個飾品送給小情人吧，今天進了很多好貨哦！」
紫蒼堂停下腳步，面前是賣女性飾品的店舖，老店主一臉和善地笑著展示自己的商品，「給美麗的姑娘挑個飾品吧！我這兒有很多合適的。」
他輕輕掃視過面前的飾品，目光在一對耳環上停留，而後拿起，在斐川鏡耳旁比試，露出滿意的微笑：「和妳很相襯。」
「年輕人真有眼光！這是今日新進的高級品，這玉石將姑娘的氣質襯托得更加出眾了。」老店主誇讚地笑著。
「那麼我買下它了，多謝。」
紫蒼堂付過錢，輕輕撩起斐川鏡的髮塞到耳後，將手中的玉石耳環替她戴上，正欲開口，忽然面色沉凝看向她身後。
「怎麼了？」斐川鏡順著她目光轉頭看去，也臉色一變。
疑似荒道男子的身影，在前方一閃而逝。
兩人對望一眼，立即同時飛速追了上去。
「誒，等等，年輕人，還沒有找錢，你給太多了呀——」身後，不明究理的老店主拿著錢著急地叫喚。
但兩人無暇理會，急急往荒道男子消失的方向直追。
然而一晃眼，那熟悉的人影被市街上人潮淹沒，消失不見。
「應該不會錯的，再往前尋找。」紫蒼堂嚴肅地沉聲道，「此刻正在人潮洶湧的集市上，萬一他又失去理性攻擊，後果將不堪設想。」
斐川鏡點點頭，跟在他後頭尋找那荒道男子。
但是下一瞬，她立刻感覺周身起了異樣。
是妖氣，與結界——
她美眸轉冷，緊握著錫杖渾身警戒，前一刻還在眼前的熱鬧市集與吵嚷人聲瞬間遠去，本應在前方觸手可及的紫蒼堂身影也消失；四周景物飛逝轉變，陷入一片黑暗，靜默得一點聲響都沒有。
須臾，黑暗的空間再度亮起，她被突來的光線刺得瞇起眼。
「….妳終於來了。」低沉的男音在室內響起。
（待續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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