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末．生死與共(四)
「…為什麼妳一離開我身邊就會發生這種事？幸好趕上。」帶著嘆息，紫蒼堂無奈地轉過她的身子審視，「沒受傷吧？」
「沒有。」她緩緩搖頭。
感受到熟悉懷抱中的溫暖，明明前一刻還十分混亂的心跳，竟奇異地平靜下來。
「雖然之前就覺得妳很奇怪，不過沒想到妳的真實身份讓人嚇一跳啊！」
無比熟悉的粗糙嗓音，竟是荒道男子持刀護在她身前。
「是你……？」她怔怔地望著眼前這尋覓許久之人。
他們兩人怎會…….？
紫蒼堂簡短解釋：「總之，是剛才追上他之後，發覺妳不見踪影，就一起來尋妳。」
「然後沒想到聽到了有趣的事。」荒道男子回頭朝她一笑，而後神色認真地道：「妳自己說過，妖也有好壞之分吧？妳既認為妖與人並無異——那妳現在糾結什麼？」
斐川鏡愣愣聽著，又對上身旁紫蒼堂一如既往的深情目光，緩緩笑了。
「…..是呢，謝謝你。」她輕聲，澄澈的美眸已沒有迷惘。
「嘖，又來兩個人類啊？」前方，赤燄不耐的語氣拉回他們的注意力。
荒道男子舉刀橫檔在身前，有些自嘲：「這把刀斬妖無數，今日還是第一次為了護妖而出。」
「那真是榮幸之致。」她忍不住微笑，「不過，你身體無礙嗎？」
「上次多虧妳的劍淨化了不少妖靈，我暫時擺脫他們的禁錮，就當是還你們的人情及….為上次賠罪吧！」他瞟了一眼紫蒼堂咕噥道。
「屈屈兩個卑賤人類，想前來送死？」赤燄嫌惡地皺眉看著他們，「也罷，就遂了你們心願。」
話落，手裡長刀劃出一道紅色妖光朝他們襲來！斐川鏡跨步向前，咒符漫天而散，化成結界擋住他的攻擊。
「我說，你從剛剛開始就一直卑賤卑賤個沒完，吵得要命！」荒道男子朝他橫刀一掃，「不過是隻妖物，一副自詡尊貴的樣子真令人惱火。」
「你這人類真無禮。」赤燄揚手穩穩接住他攻勢，刀鋒相接迸射出火花四濺，「人類就是弱小又卑微，可笑又不自量力——」
「真想縫上你的嘴！」
荒道男子提刀猛攻，卻都讓他一一格開，赤燄挑了挑眉冷笑：「不過你手裡的刀倒還有點意思……」
紅眸閃爍，另一隻手凝聚妖力朝他一掌擊去；荒道男子頓失重心身子一晃，隨後另一道身白影接力而上。
「嗯哼，你是……」原本輕漫的話語止於來人凌厲的刀光。
赤燄不斷接住彷彿無窮盡落下的刀影，速度飛快得不容眨眼；他認真斂起眸，不停揮刀格檔，速度竟漸漸居於下風。
「以一個人類來說，身手不錯。」赤燄橫擋住那兩把銳利太刀，冷視著來人。「那女人對你很重要吧？」
從他們進入甲斐開始，他已掌握他們行踪與互動，看到他們無比親密，自然明白了他們之間的關係。
紫蒼堂手持雙刀不停逼近，在極近距離與他對視；揮刀動作看來無比優雅，攻勢卻銳利得令人無法喘息。
「嗯，重要到覺得把你碎屍萬段都不夠呢。」紫蒼堂從容淺笑，俊美臉孔卻散著冷怒殺氣。
「狂妄的人類！你知道人與妖，有著決定性的不同——你們太弱小了。」他扯唇冷笑，掌中緩緩凝聚妖氣，看著他的眼神帶著傲慢和輕視，「即使外貌相仿，妖天生擁有的強大力量和長遠壽命，是你們所遙遙不及的…….任憑你們再努力也無法改變，現下就讓你明白這點！」
話未完，忽而一道驚雷落下，他急閃而過，隨後一把細長銀劍從他頸間擦過，削落幾許髮絲。
「你太吵了。」斐川鏡沉著聲，一手持劍，另一手翻飛的咒符招來巨雷。
「朱漓，妳如今還要用人類那套來應付我嗎？」赤燄譏諷地看著她，「妳體內可是流著一半的凰族血液——雖然妳這卑賤的雜種，如今妖力連妳母親當年的一半都遠遠不及！」
「你這張嘴真的是令人火大！」
荒道男子又提刀上前，身後兩人也一齊衝上，四人纏鬥不止，一時之間戰況陷入僵持。
「你們三人合力也只這點本事啊。」赤燄哼笑道，仍在持續挑釁。
然而下一刻，荒道男子動作忽然僵住，身軀搖晃，抱著頭神色痛苦。
瞬間，戰況發生變化。
「….看來你無法駕馭你的刀了呢！」赤燄看著他的變化，立刻轉變攻勢朝荒道男子而去。
紫蒼堂架住赤燄的紅色長刀格開擋攻勢，然而荒道男子卻眼神一變，反身朝他刺去！紫蒼堂驚險用另一把刀揮開，長刀從臉頰旁劃過，留下一道血痕。
「哎呀，敵我不分了呢。」赤燄擊出一掌，三人各自往不同方向彈開。
眼見荒道男子又被控制意識，紫蒼堂正與他纏鬥不休。
斐川鏡正欲向前，卻被赤燄一把擋住。
「你們浪費我太多時間，也該結束了——」他紅眸陡睜，掌心再度聚力。
她持劍拈符，凝神以對。
另一方，紫蒼堂皺眉與荒道男子也陷入僵局。
「…你快清醒，現在沒時間與你糾纏。」兩人刀鋒相擊，擦出尖銳金屬碰撞聲。
然而荒道男子恍若未聞，殺氣騰騰一味猛攻，被妖魂控制的他異常難纏。
隨後聽聞身後一聲痛呼，斐川鏡被拋出數丈之遠。
「鏡！」他想上前，又讓荒道男子一個橫刀阻斷去路。
「……這就是，人與妖的差距！」赤燄緩緩走近，居高臨下望著斐川鏡，長刀抵住她咽喉，「妳這個卑賤的孽種，去和妳母親團聚吧。」
語畢，紅色長刀毫不留情地刺穿她身軀時，斐川鏡忽然在面前消失，刀起刀落，只劃破一張咒符，在空中緩緩飄落。
赤燄有一瞬間怔忡，隨即感受身後一股壓力逼近，回身急擋之時已來不及，肩頭被銀劍穿刺而過。
「妳——」赤燄怒目而視，尚不及感受痛楚，斐川鏡又欺身而上，招招直取他心臟。
「我一時大意了啊….不過妳以為撒撒咒符這小把戲，就可以取勝於我？」他冷哼一聲，妖氣陡升，再度將她彈開，毫不在意肩頭泪泪流下的鮮血。
血腥味摻和了他身上的薰香香氣沁入鼻端，斐川鏡頓感呼吸一窒。
腦中的模糊畫面再度閃過，這氣味難受得幾乎令她呼吸困難，頸間八角陵鏡又開始發熱，她的頭又暈眩起來。
＂快逃…..＂
＂…..活下去…..＂
耳畔響起了若有似無的聲音，她跌坐在地，不由得緊緊握住陵鏡，痛苦地粗喘著氣。
「怎麼，又想起了什麼嗎？」赤燄步步進逼，蹲下身，長指攫住她下巴抬起，深深望入她的眼，「好了朱漓，小孩子的遊戲，結束了——」
在手裡的長刀舉起同時，紫蒼堂火速趕到身前推開她，刀身從他身側滑過，劃破他左臂衣袖，露出他多年前的陳舊傷疤。
「咦，這是……」赤燄一瞬間擰起眉。
「鏡，冷靜點。」他捧起她的頰柔聲安撫。
「….堂？」斐川鏡眨著眼，還未回神。「你沒事吧？」
「沒事….費了些時間又讓他睡了一下。」紫蒼堂苦笑著看向另一側已然倒在地上不醒人事的荒道男子。
「原來你是當年的…..那殺你的理由又多了一個呢。」
當年…..？斐川鏡疑惑聽著，不懂他話中之意。
「卑賤的人類與雜種，受死吧。」
赤燄舉起刀，凝聚全身妖力，紅色長刀透著妖異紅光，熠熠生輝。
斐川鏡心知此次力量非比尋常，看了一眼護在身前的紫蒼堂寬闊背影，美眸凜然而堅定，素手結印，在咒符四散之時，劃出一道獨立空間；然後，在結界生成之際，她將紫蒼堂從扭曲的空隙間用力推出去。
(待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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